五年前,经好友介绍,有幸结识了凡翁先生,一见如故,相谈甚欢。
凡翁年过耳顺,中等身材,两鬓飞霜,长须飘逸,精神矍铄,给人印象为质朴、谦和、宽容、儒雅,具有典型的中国文人的气质和长者的风范。自那以后,笔者就一直关注凡翁先生的书法创作动态。
凡翁出生在江苏宜兴,父亲是乡贤,熟读“四书”、“五经”,是乡间有名书手。凡翁九岁时随父亲学习书法,以唐楷颜真卿、褚遂良启蒙,继而临写唐碑《郑文公》等,从而踏进了书法艺术的门槛,从此一发而不可收。即使处于那物质匮乏的年代和环境恶劣的岁月,在迷茫和忧虑中,在沉闷和痛苦中,他仍矢志不移,寒窗灯下,三尺桌案前,用手中的毛笔同前贤晤言交流,从此得到超越个人、超越世俗的快乐和自由。
凡翁先生常说自己天智愚钝,写不得聪明字,所以只能下笨功夫。他的成功凭的是“废纸三千”挑灯夜战,闻鸡起舞的勤奋和苦功。他不为时风所囿,稳坐冷板凳,甘于寂寞,远离浮燥,心无旁鹜,始终保持平和的心态,一头扎进浩瀚的古文纸堆里。读贴、临贴,晋人的风雅与流便,唐人的法度与激情,宋人的率性与适意,明清人的激越与张扬,都令他拍案称颂。他反复揣摩前人提按使转之法,仔细的临写,在岁月的磨砺中滋养墨情墨趣。
小楷是楷书中一种独立存在又与其他书体紧密相连的艺术形式,古代书法大家莫不善小楷。清人钱泳说:“工画者不善山水,不能成画家;工书者不善小楷,不能称书家”。而楷之难,难在精微。若一笔未到,则笔笔皆败,类不成观,难怪欧阳修在《跋茶录》中说:“善为书者,以真楷为难,而真楷以小楷为难。”因而小楷危乎其森严结相,遂使人生怯耳。
凡翁先生钟情于小楷,数十年如一日,砚田苦耕,孜孜以求。其小楷作品,笔法精到娴熟,结体方正开张,笔法错落和谐,神采清雅静穆。米南宫尝言小楷须“皆得自然备其古雅”,吾谓凡翁小楷得此境界矣!渊源有自而能直抒胸襟,如清泉涓涓般纯澈,如清风习习般可人,古意盎然通篇,散发着书卷气。刘熙载说:“书尚清而厚,清厚必本于心行”。清而哑,厚而朴,正是凡翁先生小楷风格的真实写照。这种风格的形成,一方面得益于他的勤奋执著的学习;一方面得益于他对艺术的正确理解。更重要的,我还是相信古人所说:字如其人,得益于他骨子里的那份纯朴天真和文人情怀。
凡翁先生历史坎坷,但他的睿智最善于将人生生涩的苦水酿成艺术的醇醪,将饱经创作的炽热的尘心炼成温润的寒玉,故化为书艺多为风流蕴藉,春风大雅。品读凡翁的书法精品集,神情超逸,把人带入如烟如霞、如幽林曲涧、如鸿鹄之鸣而入寥廓的艺术境界之中。他的艺术创作笔者认为具有两个显著特征,其一,风格的独特性。凡翁的书风大致可用“清雅淳厚”四字概括。他的点划真力弥满,畅达道逸。深深扎根于传统,仿佛集众美而成至美,集众善而成至善,无论各体,无一笔无来历,又无一笔不属于自己,风神玄朗,奕奕有晋唐风气。品读楷书《陶渊明归去来辞》斗方撼动人心,其笔墨师古不泥,点划厚重而不失灵动,线条古拙而不失神韵,结构严谨、洒脱,笔法娴熟老到,把古楷之笔法和笔势寓于其中,书写随意自然,不饰雕琢,极具天真之趣。同时,又有行书笔意和灵动古雅的气息。古楷遗法与独创的今楷新风的特质尽在字里行间,可以说把小楷写“活”了确已达到了可赏可鉴的境界。品读行草《孙过庭书谱》长卷等佳作,用笔如行云流水, 纤间出,潇洒流美,顾盼神飞。气息之畅通,字势之连贯,意味之真淳,仿佛无以复加,把读者带入风行雨散,润色开花之艺术境界。其二,强烈的抒情性。书法作为一门独立的艺术,其本质是抒情。故陈绎曾说:“喜怒哀乐,各有分数。喜即气和而字舒,怒则气粗而字险,哀则气郁而字敛,乐则气平而字丽。”欧阳中石也说:“书法对主体精神表现的自由度和调动创作主体情感的强度,却又是其他艺术难以企及的。”但书法臻至抒情境界,只有技法的精纯,学养的渊深,灵感的湛发浑然为一时才有可能出现。凡翁的书艺,其功力与学养的确匹配、追蹑情感的运动,故能产生强烈的抒情效果。品读其小楷佳作《佛遗教经》以动入笔而不失空灵静默,一股清气统贯全幅,分行布局规整慎密,结体恭正严谨,用笔精到,轻墨适宜,端庄而不板滞,紧密而不局促,其谈雅超逸之境,把人带入一种心灵的宁静。反复品读,禅意玄思油然而生。至于行书《唐诗四首》等佳构,工致精密,得于心而应于手,纵横曲折,无不如意之所出,极富音乐之节奏,如起伏之海潮,如漱石之山泉,洋洋洒洒,如落花飞雪,漫将清气、逸气、书卷气溶为一体。
书法大家凡翁先生,研习书法数十年如一日,溶古铸今,独树一帜,以小楷著称于世,其作品被专家评为《国务院中国亚太经济发展研究中心》国礼特供艺术家。2004年、2006年、2008年先后被中国文联、中国世纪大采风组委会和全国道德模范组委会授予“全国百名优秀中青年书法家”、“中华一代艺术大师”、“全国百名道德模范”等荣誉称号。传咯载入《东方之子》、《人民艺术家》、《走进当代大师》等数十部典藉之中。
狂沙吹尽始见金。此可为凡翁先生为人和书法艺术的概括描写。朴实之美,清纯之美,乃美之最高境界。故《易贲·上九》:“白贲,无咎。”贲本为斑纹华采之美,而“白贲”则为绚烂之极归于平谈。尚“清”为华夏民族之美传统。凡翁的人品、书品、文品都体现了一个“清”字,那样的朴素无华,人格魅力与书风、文风已臻和谐统一。凡翁不惟绝类离伦之才,更赖坚忍不拔之志,天道酬勤,理固宜然。凡翁早过耳顺之年,宠辱无动于心,毁誉不见于色,如秋水芙蓉,倚风自笑,愿他芳菲永葆,松柏常青。
乙丑年冬撰于石头城下清风堂南窗灯下